华韵HY

#神音的香水橱柜#

Guerlain Apres l'Ondee

又称阵雨过后。

对这款香的第一印象当属湿润又明净的康乃馨味道。与文中漆神之间那种淡静的感情气氛很是贴合～

本文作者是@Randithrll ，搬运自百度贴吧❤️原文链接 纪莱的文笔实在是太美了，读起来是种享受w

一、

雨珠从浓浓的夜幕里如同断线的珍珠划落而下，企图敲碎格外孱弱的天空。夜色被打在空气里的雨水浸泡出潮湿而又黏稠的气息，像是拼命颤抖着的滑腻奶油挤在一起，却不能如同奶油那样带来令人享受的甜美滋味。

墙上斑驳了漆的旧式挂钟转动在深夜时刻，它被白炽灯照出衰老却依然高贵的模样，指针变迭的声音如同年迈老人无力的喘息，它孤独于夜雨纷飞的天空下艰难前行。

神音将手上厚重的报纸放在桌上，眸光不经意间瞥向墙上的老式挂钟，正在微微颤抖的指针如同感受到了这位年轻小姐的凝视一般，在指向斑驳着漆的罗马数字“十一”时停顿了下来。

这个时候，观念守旧的老辈人早已经入睡，而属于这个城市的夜晚，属于这个城市有资本去挥霍的年轻人的夜晚，才刚刚开始不久。

神音站起来推开了身边的窗，雨丝被来自深秋的冰冷的风拉扯得斜长纤细打在她身上，带来如同潮起时刻柔软月光的湿漉漉温度。天地间沉默的气氛如同在漆黑屋檐下穿行而过的灵巧黑猫，只余下一颗颗圆润的珍珠缓慢坠入夜色。万物在安眠。她沉默着重新合上了窗。

桌上平展开的白纸已有几分湿痕，压在上面的钢笔让这薄弱的白纸不至于被刚才开窗吹入的冷风卷走。她垂下眸子握住了钢笔。然而，当笔尖触及白纸的时候，她却忽然顿住了。墨意于纸面悄悄晕染而开，被雨水微微浸润的白纸脆弱而又易破，如同她曾经见过的那些娇嫩孱弱的玫瑰花。钢笔在手中转了几个方向，然后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她犹豫了半晌，几个娟秀的小字终于自笔尖蜿蜒而出。

——姐姐，我现在过得很好。也很想你。

她放下了笔，将那张纸小心翼翼折好存入桌上早已准备好的信封袋。披好外套，她将信封袋放进衣服口袋中，然后从桌子看起来整洁干净的抽屉找出浅白色雨伞。

再一次抬眸望向墙上挂钟时，十一点十一分。

大雨泼洒着淹没了所有微弱的声音，像是有一只沉默的巨兽盘踞于天空上温柔吞食着世间的一切。她放缓脚步，打开了房门。

 

二、

街边堆积着水渍。

深秋特有的冰寒混合着雨线从天空无力扑溅而下，让空气显得厚重而又潮湿。黑夜里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看起来如同披着黑衣的麻风病人颤抖着挤在一起，小区里被大雨淋湿的花木透着一股虚弱过头的安分。安静在湿冷里发酵成死寂，孤独的噤默冰冷呼吸，于是街道上空无一人。

人们安分地窝在自己家里，不愿外出感受那种秋尽冬至之际的寒冷。

雨靴踩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听起来显得脆弱不堪一击，还没有来得及歌颂自己就已经被豆大雨点坠落的声音彻底冲散。

神音撑着伞停在邮箱前，然后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信封。她沉默着于光线朦胧的黑暗中看了那封信很久，然后以一种小心翼翼的珍重姿态把信封投进邮箱。她知道，这封信明天就会被人寄往一个地方。那里，有她最亲爱的姐姐，以及父母。

她的嘴角含着笑，眸子也许是被不小心溅落的雨水洗刷过，看起来如同一朵冰雪中的玫瑰，纯粹的白和灼灼烈火的红衬出最触目惊心的美。

有些泛凉的手放入口袋，她摸到一叠纸张。

幸好带够了钱。她微笑着，嘴角柔软的弧度如同鲜花绽放。眸光投落于前方路灯打下的地方，纯黑于影影绰绰中笼住一方阴冷的安宁，杂草舒展着身子眯眼眺望远方，被风刮出格外动人的姿态。

她在雨中迈着步伐，向小区附近的宠物商店走去。

嗯，然后，就应该去找那只小猫咪了。

三、

这所别墅在湿漉漉的夜雨下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安静。灯光驱不散沉默和冷寂，于是压抑被沉重的雨水中浸泡饱满后被撕扯着铺展在空气里，阻止他缓慢的呼吸。

他的额头一直在发烫。

灼人的热度把意识卷进虚无里耳鬓厮磨，他正在瘫痪。漆拉苍白修长的手微微用力握住桌上那个灌入咖啡的杯子。

冰凉滑腻顺着喉咙一直下滑，苦涩的味道即刻于他口腔里蔓延而开。微微的痒意如同有人将一片柔软的羽毛塞进他喉咙里，他忍不住咳嗽。

手机屏幕亮起。他沉默注视。

十一点十分。

他披上漆黑的风衣，匆匆下楼。玄关处一袋小小的包裹看起来很安分，像是某种惹人怜爱的小动物于寂静中安眠。它被他匆促带走。

几粒褐色的颗粒从袋子里滚落下来，翻滚出沉默的痕迹。像是深秋里寂静的夜在发酵，它从不说话。

十一点十一分。

 

四、

雨声渐渐小了下来，被沉重夜色击垮的花木在天空下显得过分孱弱而又无力，柔软在它们的肢体中噤默发酵，于是它们软趴趴垂着身体好让破碎的雨珠划下。

它甩着毛茸茸的尾巴，从屋檐下的横木跳进了已经渐渐软弱的雨里。

浑身的长毛因沾染雨水在沉默中耷拉下来，它摇晃着尾巴忍不住蹭了蹭自己尚还温热的身体。

“喵呜——”

 

五、

“Freedom（自由）？”

她轻轻唤它的声音如同羽毛挠在它心里，亦如流云坠入虚空的不真实之刻。它舔了舔自己湿漉漉的小爪子，企图在深夜里寻找熟悉的影子。它踩着路灯光束的尾巴和地面上的水渍，恍惚看见一抹明媚的纯白。

蠢女人。

它舔着爪子叹了口气。

被人突然抱起，Freedom似乎有点被吓到了。它软趴趴蹭在女人的怀里，她修长而又柔软的手指搂着它的感觉让它在缓慢融化。于是猫咪乖乖趴在她怀里，眯起的冰蓝眸子都透着一股柔软的惬意。

“Freedom.”

神音轻轻唤它名字，微微蜷曲着手指去挠它的下颌。白毛猫咪颤抖了一下，用力蹭了蹭她的手。

“Freedom?”

一个声音轻轻重复她的话。

微微上扬的尾音是动人春风吹起来的弧度是清晨林间的一抹暖光亦是流云坠入海中的轨迹。它轻柔敲碎了黑夜，黎明的光乍然一现。

她回头，撞进一面银灰色的海洋里。它是阴天时刻软云的灰，亦如低垂的夜幕星河般纯粹。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很老套的一句话。

他的眼里有星辰。

 

 

六、

她想起来和这双眸子的初次相遇。

他似乎总是喜欢捧着一本厚重而又老旧的书在校园的街道上漫步。脆弱的枯叶会铺垫在他的脚下，浓稠如同黄油的阳光从枝叶的罅隙里漫下斑驳的光斑，温暖的金线镀上他柔软的银白色头发，以及一身漆黑如同夜色的衣袍。天空漫下的软软金光在他身边烘焙出一股厚实的暖意，他看起来永远如同一个临尘的神明，或者更应该是一位不问世事的漆黑隐者。

有时候神音会从二楼的图书馆望见隐者的身影缓慢而又优雅，行走在午后阳光快要投进黑夜的时刻，然后留下一抹缱绻在夕晖里独自喃喃他步入世间的痕迹。

她也会在他恰巧经过楼下时瞥见隐者合上书的时候，金晕漫下映亮的隐约可见的封面字迹，是很漂亮的英文，那是她最喜欢的笔迹。

“General Relativity”。

即便是阴雨天，他也依然不会耽搁一分一毫的时间，总是喜欢在已固定的时候漫步于林荫道上。这仿佛是隐者刻入了生命中的习惯，然后支配着他的午后时光。

"It's raining now, sir. Do you need an umbrella?"

她记得他，一直都还记得。不过第一次她的搭讪就很失败，她以为他并不会中文。因为他看起来，骨子里就流淌着那种仿佛纯正的英伦贵族的高贵气息，他似乎属于另一个世界。后来她总是庆幸，还好隐者那时的态度还算温和。他总是喜欢笑着，虽然他的笑容看起来并不会显得如同阳光一般温暖。这让当时的神音有些不敢面对他，不知道为什么。

她要去教学楼。

所以他笑了。

“既然如此，亲爱的小姐，我能否有这个荣幸与您同行？”

他优雅如同古老的英伦贵族。

 

七、

“Freedom.”

她在微笑。白毛猫咪软趴趴缩进她怀里，然后在隐者的声音再度重复那个它熟悉的音调时，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挠了她一下。微微泛红的皮肤在黑夜里看不见任何痕迹，缓慢沉寂发酵成正在安眠的疼痛，与皮肤研磨拉扯在一起。她却只是笑着。

蠢女人。它在心里想。然后把爪子伸向了提着一个软白包裹的隐者。它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大概就是它今晚的口粮了。猫咪想到这里，忍不住眯了眯眼，狡黠的模样在黑夜里透着一股生机灵动，如同闪烁的星辰。

“Freedom.”

他重复着这个读音，忽然有些失神。像是有一杯醇厚的咖啡在他心底发酵，不是苦涩的。真奇怪。

“这个名字很好听。”

她的尾音像是微微卷翘的澄红玫瑰花瓣，含着些许骄傲的意味，如同小宠物在向自己的主人邀功一样。落进他耳里的时候有些发烫，这让他想起校园林荫道上的温暖阳光。他薄薄的嘴角忍不住微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垂眸刹那猝不及防与柔软的目光相遇，"It's raining now, miss. Do you need an umbrella?"

细碎的雨线敲碎了天空，却依然无法盖住她眼里柔软的光芒，哪怕一分一毫。

"I suppose so, my dear sir."

 

八、

“吉尔伽美什先生，Freedom真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家伙呢。我第一次遇见它，它似乎是在等您。我和漆拉先生曾先后遇见它，并得以有幸与它相处了一些时候。在您将它遗失这一个多月里，Freedom都显得乖巧极了。虽然它总是喜欢到公园里去逛，这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我和漆拉先生都看得出来，它明显是非常想念您的。”

“吉尔伽美什先生，我和漆拉先生都非常希望Freedom能够早一些与您团聚，相信你们在一起的时光一定是十分愉快的。”

“……”

她咬着笔杆，写得断断续续。午后的暖光漫过枝叶投下斑驳的金色碎片，在她柔软的发上打着圈，然后点缀着一层层如同风起时刻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

"Be as free as your name, Freedom."

她这么写。

他半倚在树边，手里捧着一本厚重古旧的书籍，眉眼含笑。暖光聚拢在他深陷的眉弓，收集到一点点动人的温度，然后将之存进漫过他面容的阳光，最后融化在他的视线里。于是他的眸光不再如同往昔毫无波澜，它有温度，真实而又灼热。

"Oh, mr. killer, it's gone!"

她笑了起来。她已经习惯于用英文和他交流，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音调，都是她的最爱。白毛猫咪最近并不安分，如同身边的空气里潜藏着某种让它害怕的东西，它不安于在一个地方停顿过久。刚刚把信纸卷好系在它的脚上，Freedom就已经跳着远去。

斜斜的暖阳将他们的身影拉扯得纤长而又瘦弱。

神音伸出手，向远去的Freedom摆了摆。却不知道这个样子的她看上去有多傻气。他唇边含着笑容伸手将她揽入臂弯里，俯在她耳畔的声音倾吐之间混含着他身上独有的花香，锋利而又清冷，浓郁却不会使人觉得低俗。"My dear lady, we need to go back."嘴角的弧度显然在昭示他的好心情。

"Where should we go back?"她微微仰起头，却只能蹭到他的下颌。她的视线散成一片毫无起伏的微茫，那双眸子被欲晚的光打磨得像是一对晶莹剔透的宝石。荡漾着湿漉漉的溟茫。

有人在笑。

孱弱的天空在坠落，神明拉下遮掩的帷幕湮灭白日清醒的明媚。银杏的叶子被最后一缕来自赫利俄斯之神赐下的光芒燃烧殆尽，像是他们温柔而又致命的吻。

"We should go back to our hom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