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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X神音cp推,可逆不拆。】此号90%以上内容为虹音,请慎关。

【神音X特蕾娅】在黎明

她借着黎明的浅青色微光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不算大,但也足够倒映出四度女爵白皙光润的脸颊。她涂了蔻丹红的指尖拂过颧骨,那精致的形状足以撑起整副面容焕发的风华。特蕾娅视线沿着微颤的浓密睫毛一直向下,两颊残留的红晕未曾退却,饱满的唇依旧是娇艳欲滴,不过她也敏锐地在上挑的眼角处捕捉到了一丝青黑。

特蕾娅这晚并没有入眠,而是一直在等雷恩传来的消息。正因如此,她比其他人都要提前知道幽冥在雷恩郡王府的失利。

知道消息后她心里先是一沉,随后则是庆幸自己有足够充分的时间去应对接下来不可避免的战役。

或许自小,那种对未来刻骨的忧惧已经让她的精神像一根久奏不息的弦,一丝外力就能将之摧毁。疲惫在太阳穴处留下了难以忽略的麻木感,特蕾娅放下镜子,将头搁在交叠起的小臂处,以一种罕见的脆弱姿势。

哪怕是恐惧已经萦绕周身,也不能就此陷入慌乱。更何况,就算如此他们也能找到妥善的办法来解决那些叛逃者。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特蕾娅想了很多。在初升之日将崭新的光线洒满她隐山宫的每一个敞亮角落之前,她便早早地召集了自己的部下。特蕾娅听着天格内使者们的详细禀报,一边挑开浮散的奶沫。一盅小小的米黄釉瓷罐就盛满了她清晨所需的全部食物,现在她正应对一块松饼,以及脑海里翻腾不息的各种战局变化。

特蕾娅的动作仍是漫不经心,三分慵懒三分迟缓,一个不留神间,银质餐刀便伤了虎口。一滴滴鲜血从指尖缝里滑下,在白瓷餐盘上以殷红的轨迹缓缓散开。

当然,这一点细小的伤口并不算什么,很快便在魂路散发的金光里迅速愈合,一旁的使者们留下记载战况的卷轴后便躬身退下,特蕾娅却没有接侍女慌忙送上的餐巾,而是陷入了沉思。

是的,她本来以为这一次的袭击时机足够巧妙,绝对能让他们措手不及。但是白银祭司没有并派幽冥的使徒去雷恩,如果有那个女孩在的话说不定能牵制麒零和天束幽花,而不必非得让幽冥陷入苦战。

这是什么用意?难道应对一个双身王爵,一个可能体内封印有四象极限的七度王爵,只需要幽冥一个就够了么?

还是祭司根本就预想到了幽冥失败的可能性,故意……

特蕾娅皱起眉头,回想有关现任杀戮使徒的一切信息。

永生岛之战过后,她在那个野心勃勃的女孩身边安插了眼线,并示意天格密切注意神音接下来的动态。但是,这一切全都没派上用场……她的使徒霓虹直接去找神音了,甚至随着神音一起前往了深渊回廊的最深处进行试炼。

自己家的那个傻瓜,真的是缺心眼缺到一个境界了。特蕾娅忍不住埋怨,却也放下了心。

神音该不会自以为是地觉得,这点程度的试炼能让她的魂力更上一层?如果她真想成为自己欲望中的那等怪物,应该直接去雷恩乱局中趁机挟持天束幽花,掠夺永生回路才是。

这个小女孩手腕还是太嫩了,而自己的使徒也是个傻的,非要去为一个压根就不记得自己的女人试炼。

特蕾娅启用了那根刚刚在自己使徒身上试种的牵引线,大致感应了一下霓虹所在的方位。现在她的时间不算多,白银祭司接下来一定会召唤她参加战役,那么在前往心脏之前必须得去亲自确认一次。

这样她才能放心。

潜意识里,特蕾娅并不希望霓虹和这场乱战有任何牵扯。

那个眼神纯净懵懂的人,并不适合这一切啊。

她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迎着曙光走出宫门,镶嵌着繁复蕾丝的裙摆在风里猎猎飘荡,特蕾娅抬手拢起被风吹散的一丝碎发,目光深邃莫测。乳白色的风暴在眼里愈演愈烈,她的感应也越发清晰,片刻后妩媚的眸子又再度恢复了以往的清明透澈。

接下来,特蕾娅向着深渊回廊中她所捕捉到的区域径直前行。对她而言,这要不了多少时间,因为深渊回廊所在的山谷本身就和自己的隐山宫同处一脉,只需要随着蜿蜒而行的山脊线飞掠而过就能看到那片开阔的密林。

新鲜而洁净的空气涌入胸腔,特蕾娅越发清醒起来,在高处她能感应到灌木里蛰伏的魂兽每一个接下来的攻击动态,也能看到远方金雾缭绕的湖泊。

这些都会是影响别人魂力感知的因素,不过只要有她的秘技源源不断地传送消息,这点妨碍对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对。

特蕾娅的瞳孔突然锁紧。牵引线上一开始还能感受到霓虹汹涌磅礴的魂力,但是好像在刚才的某个瞬间,霓虹的魂力特征就急遽减弱,直至为零了。

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霓虹在刚刚出现了生命危险?但不像啊,这种突然的魂力征象消失,简直是匪夷所思,就好像是突然间被抽空了身上的全部魂力。

不管怎么说,她都得立即赶到霓虹魂力彻底消失的位置去。看来前方的回廊完全没有她想得那样风平浪静,而是危机丛生。

特蕾娅潜心观望四周黑压压的一片林子,她将自己的魂力压抑到最低,并小心地感应周围的异动。待到将身形隐藏在林中后,她试图在一块较为平整的岩石上站定,还没来得及彻底将感知范围扩大到森林以外的地方时,她在森林的边缘捕捉到了一丝魂力。

确认了魂力的归属后,特蕾娅皱眉向前方仍一片寂静的林子里看过去,视线比寒冬中的花岗岩还要冰冷。

当然了,她们相识还并不久。但特蕾娅已经对她的魂力,乃至于她的性格有了足够深刻的了解。

流速迅疾且爆发力惊人,魂路始终不断地生出新的分支,生长与完善如烙印也如宿命般刻在了这套灵魂回路的每一个细微的部分,就连大致走向也时常因攻击的种类而发生变化。换言之,这是一套探测起来十分麻烦的回路,很难想象当“进化”过了更久的时间后会怎样。

但还是不够强,至少从魂力总量而言远远赶不上自己的使徒。而且,天赋的进化形态几乎每个像样的侵蚀者都会有,也不知道幽冥究竟从哪里看出这丫头有什么所谓的本事?特蕾娅暗自腹诽。

一阵树叶摇曳的沙沙作响,少女出现在树冠投射下的阴影里,浓郁的黑暗令她瘦削的身躯更显伶仃娇弱。神音缓缓向前走来,她步伐断断续续的,洁白的纱裙被撕破了好几个口子,常日里完美无瑕的脸上此刻却有一道形状骇人的伤疤,翻在外面的皮肉鲜红刺目,还在不断地淌血。

细看去,她露在外面的手腕与小腿上也布满了狰狞且密集的疤痕,触目惊心地证明着刚才的殊死苦战。

神音的面色却没有丝毫惫懒的迹象,她眸光沉沉,漆黑的眼里蛰伏着警惕,以及敌意。

“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开口问道,甜美的嗓音略带一丝沙哑。

特蕾娅不禁想冷笑一声,这女孩的心思太好猜了,她敌视自己做什么,有用吗?

“我倒是很想问问你,霓虹去哪里了,别告诉我在试炼的过程中一直都是霓虹在保护你,离开了他你就什么都做不到。”特蕾娅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睑,口吻凉薄。她很满意地看到女孩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但神音却并没有表露出恼怒,而是急切地问道:“你能感应到霓虹的魂力吗?”

特蕾娅眼光扫过她全身上下,知道此时的神音魂力状态相当不好。在片刻的迟疑过后,特蕾娅如实回答:“他的魂力迹象已经消失到我无法感应的程度了,你上一次和他碰面是在什么时候?”

神音的忧虑在听到特蕾娅的话语后更深了几分。她摇摇头:“霓虹他……我在前一刻钟进入回廊的中部后就失去他的行踪了,他似乎在一处废墟旁停留了一会儿,等我回头来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无论哪里都找不到他。”

特蕾娅不动声色地看着神音,这个女孩看上去是在发自内心地为霓虹担忧着。神音紧紧攥着手,她的力度大到纤细的骨节都失血发白,而一向沉静自若的眼里,则是积满了整整一层的不安与哀恸。

她没有说谎,甚至连掩饰身上魂力流动的意图都没有。

特蕾娅凝视着神音隽秀的侧颜,她挺拔的鼻梁如琼脂堆砌般晶莹,乌黑的发丝形状纤细,就这样看似随意地垂在小巧的肩头,樱唇也褪变成了憔悴的浅红色,让她看上去更像一个脆弱无助的普通女孩。

一点都不像是永生岛上那个嫣然浅笑,向敌手狠辣挥鞭的杀戮使徒。

“你现在听好,如果你想救他,就帮我一起定位到他消失的确切位置点。”

特蕾娅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决绝地转过身,调整好了接下来进行的方位。神音惊讶地瞪大眼睛,稍作迟疑后也紧跟了上来。

她将神音引向回廊最为错综复杂的地段,这里连常来试炼的神音都不敢轻易改变行程路线,然而特蕾娅却能做到在难解的迷宫中轻而易举地自如穿梭,仅仅靠着她的一点点感应力。

此刻的天幕也并未恢复到往时的清透浅蓝,重重林海之上的淡紫红云霭在日出的那一刹镀上了闪烁的金,明黄色的光线挣脱了重重云层的束缚,在朝雾中乳化成微浊的白,而寥寥数颗晨星则在西边光亮熹微的天际线上迅速消褪了色泽。

这一切都让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并不十分真切,仿佛是一尊随时会融化在薄暮中的黑色冰塑。

神音调整好了自己的步伐,她走在斜后方,和特蕾娅之间只隔着小半步的距离。甚至能听到她裙摆摇动时的轻微摩擦声。此时的森林寂静到令人害怕,竟听不见一声魂兽的咆哮与低吼。

她早就察觉到了回廊中的异常,自从霓虹消失得无影无踪后便开始了思考。在这次试炼中神音受到了太多伤害,早就因过度的魂力发动而濒临力竭。但是她依然努力将力量灌注入双腿,让自己跟上特蕾娅行进的节奏。

神音最畏惧的并不是已然知晓的强大敌手,而是藏匿在黑夜里神出鬼没,袭击前连一丝魂力都难以捕捉到的无名者。

这一次她心知肚明,让霓虹陷入困境的就是后一类人。

现在必须争分夺秒,才能在更糟的意外发生前知晓霓虹的下落……

神音经过这几日的共同战斗后,对霓虹的魂力状态更为了解了。他纯净的脸庞虽然让他看上去像是不忍伤害任何人的无辜天使,但他却有着令人安心的强大,无论是元素还是阵法,还是那惊人的力量,都让他堪称是目前神音所知的最强使徒。而霓虹的感应方式……神音总是隐隐觉得有些熟悉,这种细腻而全面的魂力探测,正是极好地承接了特蕾娅的感应风格,对一个天赋本就是【无感】的人来说,这得要多出类拔萃的天赋才能做到这一点啊。

他这么强大,完全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试炼,却依旧对自己那么好。

好到无一丝私心,好到连自己要拒绝他的魂力援助,他都会不由分说地为她开启疗伤的【阵】。

神音自六年前在神氏家族里接受教育以来就被众人们一直选择性无视,直至成为使徒后也免不了来自王爵的漠然冷淡。不论身体上遍布的伤痕,神音受过的精神伤害就可谓不计其数,她知道冷暴力的真正模样,也明白什么是来自强者的敷衍了事。

所以,在经历了千般的苦痛后才学会了珍惜。

——是啊,特蕾娅那些讽刺确实有道理。霓虹的好,现在的自己依旧是无力偿还,她所能做的只能是变得越来越强,能够亲自来守护他的那种强大。

而且,绝不能让这个仅存的对自己真心善意的人,受到伤害。

这时特蕾娅的行进却戛然而止,她堪堪停在林地间流转的碎光里,眸中开始翻滚起又一波剧烈的白雾,金色纹路从她眼眶周围向下蔓延至全身。

神音看着面无表情的特蕾娅,有些陌生。

这不太像是她以前了解到的特蕾娅,以妖娆柔魅的笑颜面对雷恩海域内暴动魂兽的特蕾娅。

神音终于忍不住了,在特蕾娅眼睛再度恢复漆黑后直接发问:

“你打算怎么找霓虹?难道说,你和霓虹之间有王爵与使徒间的灵犀吗?”

特蕾娅神色依旧冷艳动人,她纤细的手游离在随风开阖舞动的裙摆间,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追问了神音一句:

“那你和幽冥是怎么联系的,靠着你那串手链?”

神音先是一惊,继而颔首:“我和王爵之间并没有一般的王爵使徒那样的灵犀,只能他给我的信物来传递消息。”

“果然是这样啊。”特蕾娅语调掺上了凉意:“那你知不知道,这些宝石从哪里来的?”

神音停滞了一下身形,她之前确实偷偷设想过这个问题,但正视它还是第一次。她望向特蕾娅如冰冻湖泊般蕴有锋利冷光的眼眸,震惊的神色收拢,继而恢复了正常。

特蕾娅回首瞟了她一眼,禁不住笑了,不知道究竟是因何而笑:

“你王爵把自己的魂器的一部分交给了你,连我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可是做到了。幽冥对你是很好的,你居然还不知道珍惜吗?”

暗地里为积蓄上位王爵级别的魂力开展阴谋,欺骗王爵以得到他的攻击方式,这些可不是哪个正常使徒做得出来的。也只有面前这个心机深沉的女孩,小小年纪就敢有这等肖想……特蕾娅冷冷地逼视着面前的女孩,想听她无力的自我辩护。

神音却并没有再度露出惊讶之色,她只是若有所思地问:“你说的好,是指什么?”

特蕾娅瞳光紧锁:“他在我面前,可是处处在维护你呢。”

为什么是这样?特蕾娅本想让尖锐的事实直刺入面前少女的内心,但换来的却是神音的淡淡一笑。

妙龄少女的容颜就像叶间缀露的银白蔷薇一般,溢满最真切的芬芳,却又美得幻灭,她像是无意识地玩弄着鬓角的发丝,仿若喃喃自语:“换做是我,我也会在别人面前维护他。”

特蕾娅皱起眉:“说得倒是好听,可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特蕾娅停下了话语,这才想起,长久以来幽冥都极少提及自家使徒,在自己所了解到的消息里,眼前的少女也始终隐瞒起自己的身份,从未向外人暴露过有关二度王爵的任何讯息。

是为了什么?神音?为了自保?就像你在所有人面前都扮成家族乖巧的女儿……实际上却在福泽镇抛弃了他们一个人逃生?

她不了解她,也就没办法进一步加以评判。

神音看着不再说话的特蕾娅,再一次沉默了。她想起了那个清晨,也是曙光破晓的时分,一切本该清新美好,但空气中却弥漫着尸身腐烂的腥臭,魂兽们的鲜血将狰狞礁石染得通红。

雷恩海战是神音经历过最惨烈的一次战役,结束时她的大腿处布满了好几道伤及根骨的口子,手臂也因海蛇的撕咬而青肿起发黑。神音的意识都快模糊不清了,只有躺在地上看着王爵挣扎着爬起,然后漠然地从她身边走开。神音几乎都快闭上眼睛了,但在一瞬间她在视野边缘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是特蕾娅,她俯下身将半昏迷过去的霓虹抱到膝上。就她所感应到的一丝异动来说,特蕾娅体内的魂力也几乎用尽了,但是四度女爵依然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在霓虹染满血污的额头上,她的动作能看得出极度的疲惫,但却轻缓而温柔。

那时的特蕾娅脸上的神色,和现在,甚至可以说和刚刚感应到霓虹失踪的时候,一模一样。

或许是出于一时的冲动,神音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以下的话:“如果我失踪的话。他一定不会来找我。更不会在我受伤的时候……亲手给我治疗。”

话音落下,就连神音自己也震惊了,她从未将心中所思所想直白讲出过——这是第一次,还是在一个自己仍万分戒备的强者面前。

特蕾娅也怔住了。她刚刚确实有了一霎短暂的失措,但那是因为牵引线的突然断掉,而并非出自任何非理性的因素。

现在,居然罕见地为一个女孩子的情绪而感到迷惑。

她说,这话有什么用意?

平心而论,特蕾娅对幽冥和神音的往事几乎没怎么听闻,也不解为何神音会突然提及自己和霓虹之间的关系。

特蕾娅直视神音,像是想从她的表情变化上找出一丝端倪。但神音说完那句话后立刻又恢复了镇静,仿若话语不过是一枚投入深湖中的卵石,片刻后便消殆了所有波澜。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的特蕾娅只好继续向前走,良久后她冷哼一声:“你啊,真是不知足,也真不够了解你自己的王爵。”

神音突然冷冷地发问:“你确定你真的了解他的全部?或者说,你确定你真的了解他是怎么对待除你以外的人吗?”

“你放心,我对幽冥的了解绝对比你要深刻得多。”

“是吗……”神音苍白憔悴的脸上居然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你和他一样也是所谓的侵蚀者吧,那你会像幽冥对待我那样,对待霓虹吗?”

像是一个偶然的提醒,特蕾娅突然想起了幽冥望向一对冻凝在冰里的双胞胎时,复杂的眼神。当然了,她自己从未畏惧过任何侵蚀者,自然也就不曾害怕那个和自己魂路极为相近的小女孩。但是特蕾娅当日却从幽冥的情绪中捕捉到了剧烈的恐惧感……以及,憎恶。

“这种恶心的东西,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幽冥事后只对她说了这样一番话,便对当日凝腥洞穴前的遭遇绝口不提。

当初特蕾娅还在心中暗暗嘲笑过幽冥的反应,想着哪天他要是知道了自己也学会了这女孩的天赋,会怎样。

说不定幽冥在过了这么多年后依然会恐惧,也说不定,会选择接受这个艰难的事实。

但他究竟怎样看待心目中怪物的亲姊妹,特蕾娅捉摸不透。她也决不想再继续这个充斥着扭曲悖论的话题了。

特蕾娅向后侧伸出手,将神音拦在了身后。

“你要做什么?”神音警惕地问。

“清除掉一些障碍而已,我感觉到前方有一群【菱纹三角犀】来袭了。”特蕾娅翻动手腕,金黄色的脉络在皓月般洁净白皙的胳臂上游走,她向早就感应好的数个定点释放出魂力,只用一瞬便将啸叫着的魂兽们化为齑粉。

浓郁的血腥气弥散开来,她有些厌恶地掩住口鼻,向身后的神音讥诮地瞥了一眼:“下次你自己来吧,看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神音并没有多说什么,在魂力焕发的光芒全数退散后后仔细感应了一番特蕾娅现存的表层魂力。看来,特蕾娅并没有打算在这里释放魂器。

将很小一部分魂力聚集在魂印的右侧,神音的掌心里凭空喷射出了大量的蛛丝,作出一个悬空浮动的茧,在她们周围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碍事的东西都除掉了,你这是在干什么?”特蕾娅有些不满地问,按理说现在敌人肯定在回廊某处窥伺她们的一举一动,因此现在理应避免任何程度上的高强度魂力使用,不过……

她再度感应了一下魂力网,发觉上面附着的魂力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特蕾娅有些讶异地收回手,看来这是神音用得相当熟练的一个技能了。

“待会我们要经过的一段路程里有大量的群居昆虫类魂兽,魂力非常微弱但有剧毒,应对起来非常麻烦。”神音全神贯注地运行蛛丝上的魂力,并示意特蕾娅继续走。

特蕾娅深深地看了神音一眼后,也再度恢复了正常的步调。

两人在魂力网的保护下走得很顺畅,来到了神音所说那片古树参天的区域。

和先前的针锋相对不同,此刻两人间流动着凝滞的气氛,沉默久久不散。这让神音甚至开始不太适应了……她虽然习惯了沉默一人的生活,但却没办法忽略身旁传来的阵阵幽香。

因为要确保防护网尽可能的小,她们靠在一起行走。如此近的距离,几乎一致的步调,而且还是和那个女人待在一起,这令神音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感。

特蕾娅身上若有若无的昙花香气似乎绵延不绝,连清晨的冷风也无法将其掠夺殆尽,它们缭绕在浓密的发辫间与低敞的衣领旁,黑色羽饰点缀在她礼服的胸口处,衬出那丰腴诱人的形状。她高高开叉的裙摆边则露出了一片新雪似的洁白,莹润的腿部曲线玲珑有致。她身上的全部都像一面无风而展的旗帜,昭显着她红罂粟般婉媚的万种风情。

就连身为女性的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特蕾娅是一味诱惑致命的毒药。

她不想被这种烈毒腐蚀掉全数的心防,那太过危险。

甚至正相反,神音一直没有放下自己对外界的防备心。从自己偶遇霓虹开始,她就知道特蕾娅有长期监视自己的本事。【天格】的无孔不入她已经切身体会到了,如果只是看不惯霓虹在自己身边可能会遭受的危险那还说得过去。但,她为何要在霓虹失踪的时间段来到此处寻找?其实现在,霓虹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数,特蕾娅认准了这次失踪背后有更难测的原因吗?

神音在冷静地预判当下的局势。她回忆起清晨起遇到特蕾娅后所发生的一切事。为何要反复地提起幽冥?对她而言,幽冥甚至比霓虹来得更为重要吧,难道说现在的幽冥……不对,为何幽冥不主动联系自己?而如今的特蕾娅在观测自己许久后突然采取行动,连原因也不曾对自己细说。

她必须得去亲自确认这些疑团。

神音观察着身边的特蕾娅,而她此时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思索中。以出神的状态向前走了好几步后,神音伸手拉住了特蕾娅的袖子,轻轻点头。现在她们终于走到了霓虹魂力彻底消失时的位置,那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枯萎的浅黄色草末随风扬起,露出光秃秃的泥土。而地面上残余的血痕并不算多,只是,在东南角一片乱石堆积的地方一切都干净得异常,没有搏斗过的痕迹也没有鲜血或骨骸。

特蕾娅走向距离最近的一块岩石,她屈膝半蹲在地上,手撑着岩石粗糙的横断面。特蕾娅在将全部感知都努力地凝聚在一起,潜心感受着残余的魂力。

突然,她的脸煞白一片,双肩剧烈地发起抖来,因为反馈而来的信息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对,也许那个人带走霓虹的过程中始终压抑着魂力,但依旧留下了一丝极为微弱的,旁人根本难以察觉的迹象。

感知准确无误地告诉她,这股魂力的精度和强度都远远超过幽冥,甚至令她联想到了漆拉,以及更为强大的吉尔伽美什。

但这魂力的归属却绝不是他们。是水源王爵的魂力,但也是一股完全陌生的魂力。

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

“特蕾娅,怎么了?”神音低声问道。

特蕾娅眼中掠过一片晦暗,她迅速站起身——事情就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内。

神音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而特蕾娅却突然朝神音后颈的爵印伸手,眼里金光熊熊闪烁。她的速度快得超过神音的反应,后颈处的刺痛生生传来,神音能察觉到魂路中上一秒还在流淌的力量被强行凝固,最终什么都无法感受到,尚未愈合的几道伤口也开始渗血,提醒她此时已经变为一具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肉胎了。

“你要做什么?”神音惊怒地攥紧拳头,但随即她眼底的愤懑转变为了不可思议。

因为特蕾娅在她脸前三寸处收住了手,脸上的神情绝望无比,就像是她所珍爱的一切全都化作了寂灭泡影。

特蕾娅半垂下头,神色根本无法看清楚,能听出她声音中的浓浓惫意:“行了,我又不是杀戮王爵,没资格杀戮……我也没必要浪费这个精力去杀你。”

仅有一秒,再短不过的一秒,简直能让知觉错乱崩解的一秒。特蕾娅素来锋芒凌厉的眼里没有野心,也没有愤怒,有的仅仅是满盈的绝望。

前方之路凶险难测,而她这次,却再也不敢轻易确定自己的方向了。

“你封印了我的魂路……”神音捂着爵印,因为瞬间脱力而不得不半跪在地上,努力支撑自己的身躯,可她依然沉浸在惊愕中……她脑海里突然划过一道亮光,撕裂了混沌裹挟中的不安:“霓虹难道,是被那个人带走了?”

特蕾娅什么都没说,只是眉宇间凝结的愁绪已细密如织。她凝视着神音越来越苍白的脸,凑近她低声道:

“如果你接下来不想遭遇和霓虹一样的命运,那么,接下来就听我的指示来行动吧。”

她的语气平板地无一丝起伏,神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她杏眸圆睁,瞪住特蕾娅:“你现在得解开我身上的封印,至少我现在的魂力还足以让……”

特蕾娅直截了当地打断了神音,她压低声线向神音身边靠得更近一了些:“行了吧,你以为你能对付那些人吗?据我这里探测到的魂力状况而言,霓虹根本就是在手无招架之力的情况下就被带走了。

我猜,你也在他们的目标中,只是因为受伤严重而被遗漏了罢……”特蕾娅补上了后半句,在说到“目标”的时候声线稍微有一丝发颤。

听完后的神音垂下头去,她再也没有一丝举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特蕾娅的眼里终于熄灭了最后一星光线,看来,神音已经意识到了局势的危险性。

明媚照人的面容上再也不见一丝戏谑,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冷漠。涣散的白雾在眼中相凝而又聚合,她冷眼看着神音布好的魂力网,蛛丝因为失去了魂力供应而渐渐颓在地上,但特蕾娅注入了一丝全新的魂力,一个形状更硕大的茧在念力中渐渐形成。

特蕾娅不喜欢神音的这种结界,至少平时绝不会轻易使用。这与女神的裙摆发动时完全不同,给她一种作茧自缚的错觉,也让她难以看清更前方敌人的踪迹。

但此刻,她别无他法。

她自认没有多少同情心可以施舍给弱者,可是心上隐隐传来的钝痛感提醒她……至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尚且稚嫩的女孩被掳去炼狱。

经历了很久的一段沉默后,神音在心里暗自做了一个抉择,她决然地抬起头来:“特蕾娅,我……”

这时,特蕾娅的耳膜被一道无声却尖锐的哨音震得麻木,她很熟悉这道罕见的白讯——祭司们的召唤已经来临。

一直都神态木然的她,此刻却松弛了高度紧张的脸部肌肉,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终于,宿命中的丧钟还是分毫不差地敲响了吗。

她没有再看神音一眼:“你就留在这个茧里哪里都别去。过一个时辰左右假如周边依然没有其他动静,你再自己做别的打算吧,去因德还是去埃尔斯,都随便你。”

神音张开口,一直失却的声音又像是回到了嗓子里。

“那,你要去哪里?”

“格兰尔特,心脏。白银祭司刚刚对我进行了最高级别的召唤。”特蕾娅不想说更多了,她提起曳地的裙摆独自向前走去,高挑的身形明明在平日里是那样意气风发,但在冰凉的曙光里却现出了难耐的寂然。

就像此时此刻的她,美艳的黑玫瑰在风里无力地开与落,枯黄掉的花瓣孑然萎地。

“不,别走。”

神音站起来走出茧的包围区,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去格兰尔特的话,你会死的。”

一直都像是对世界其他动静充耳不闻的特蕾娅,在神音出声后再度停下了脚步。

但也只是回眸,短短地望了她一眼。

然后,特蕾娅欺身而来,她挽住神音的纤细的腰肢,将手掌紧紧贴在神音的面颊上。特蕾娅能感受到鲜活的血流在肌层里流淌。没有魂力,也没有那些该死的警惕心,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是如此真实的存在,在怀里温柔地抬头望着自己。

而神音却看不到太多了,她的心跳都好像是漏掉了半拍……特蕾娅的嘴唇靠的那么近,抬手就能触到,像是饥渴时分惑人心魂的果实,艳丽的红饱满欲滴。

就那样,她们久久地对视。像是试图从幽暗无垠的渊海里,看进对方灵魂的最深处。

“你和我的四周,现在就可能满布了白银使者们设下的感应结界……就算这里没有眼线,待我们一出深渊回廊就一定有人在等着我们,你觉得还能逃吗?”

特蕾娅低语,轻的像一声濒死前的叹息。

“那幽冥肯定和你一样被针对了,”神音说,“既然如此,还不如在那些人正式收网前,你们可以靠着还能运转的魂力一起逃出去......”

而特蕾娅则是笑了一下,这次她的笑容里再也没有了讥讽,有的只是浅浅的无奈,和一点几乎看不清的宽慰。

“果然,你真的很胆小呢。想必你肯定接下来会慌不择路地逃走,而不是留在王爵身边继续战斗吧?”

“是啊。”神音的承认异常坦然,她清澈的黑眼睛里像是盛了一泓纯净无垢的泉水。“我知道自己没有你们那样强大,不可能反抗祭司们。可是,我也许现在会逃开,但是绝不会永远地逃下去。”

“我不会让自己死掉,也不会放弃变强。如果有朝一日我还能从【进化】里存活下来,一定会回到这个国家。”

“所以…..”神音还欲继续说下去,但特蕾娅用指尖轻轻点上了神音的嘴唇。

温热的感觉从最敏感的肌肤处传遍全身,一阵阵酥麻感令她都难以动弹。而特蕾娅始终凝视着神音,随即,终于算是绽开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这样看来,她其实也不是那样不了解神音。

特蕾娅所知的杀戮使徒,六年来一直穿梭在边界处寻找自己需要的秘密。她初为使徒时魂力弱的可怜,却在短短四年里便靠自己达到了下位王爵级别的魂力。

那么,如果是长久以来都被白银祭司们无视的神音,说不定还有转机。

那么……

特蕾娅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告诉神音。

但流逝的时间告诉她,没办法继续了。

最终,特蕾娅无言地抽身离开,彻底升起的日轮将光线迎头洒下,破碎灼影落满她华丽的裙裾,也颤巍巍地在她秾黑的睫毛缀上微光。

她的眼里荡漾着自己的倒影,闪闪地发着亮。那么美,令神音几乎看得忘却了言语。

特蕾娅的身影最终还是消失在了旧墟的尽头,徒留下原地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以执着的姿态守望着。

神音就这样在空旷的密林中站了许久。

而她的右手腕内侧,开始荧荧地闪烁起一道不甚明显的金色光痕。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基本没有出乎特蕾娅的预料。

她和幽冥立刻被派到了尤图尔遗迹,阻拦银尘等人进入更深层的囚禁机关。在那里,特蕾娅第一次遭遇了最新代的侵蚀者,其中一人的魂路运行模式诡异至极,而另一人的眼里开满了泣血的玫瑰,特蕾娅知道那双眼睛蕴含了重重杀机,但却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前就被推至【祝福】面前。

原来他们要面对的东西,早已经超乎了想象……无论是迢迢而来的营救者,还是寒霜似他们年轻而充满着危险的侵略气息。

血红的触手穿透了特蕾娅的防线,将她的肩胛骨狠狠洞穿,浑身上下密集的伤口令她无法分神愈合,特蕾娅的魂力感应在狂暴的攻击里几乎毫无作用。鬼山莲泉在祝福的身躯上昂首而立,鲜血溅染在她半边清秀的脸上,曾经英姿勃发的女战士双瞳尽黑,彻底化身成了噬人的恶魔。

她没能逃过。就算是接下来幽冥始终一步不离地保护着自己,但这没用。

特蕾娅无力阻挡紧追着袭来的鬼山莲泉,也能察觉到在偌大的魂力场里自己始终处于被牢牢压抑的状态。她和幽冥都低估了对手们的实力,也万万没料想到白银祭司令人匪夷所思的狠辣手段。

这场错误的战役可真是让她吃够了苦头啊,还没来得及放出魂兽,自己的魂力就在一再闪躲的过程中消耗殆尽了。

脖颈被锁链勒住,她视网膜上的色块逐渐扭曲在一起。在窒息中,她想到的是什么?

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也听不清耳边钢铁摩擦的刺耳响声……除了一个白衫女孩。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神音,自己那个封住她全部魂力的结印并不算多复杂,只要她潜下心好好琢磨就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挣脱束缚。

而右手腕上她偷偷设下的那个标记,将会指引自己派出的飞龙女骑士前来寻找她,然后带她前往地源。只要她能察觉到,随着痕迹散发的光晕方向就不会迷失线路。

这些是她所能做到的一切了。

特蕾娅只记得视野中最后一幅清晰的画面,是漫天交错穿刺的锁链,以及曾经的五度使徒木然的脸。

她的手无力地从锁链上垂下,断了气。

无边际地黑暗掩埋了特蕾娅。

——下一次,又是何时醒来?

或者说,醒来时的她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吗。

不出所料,特蕾娅在半梦半醒间挣扎了数年。她的五感被全部剥夺,只能恍惚望见满视野的猩红,力量似乎真的在全身上下不停流动,但却找不到思考或质疑的办法,理智被封存在身体的最深处,徒留一丝记忆证明自己确实存在过。

万幸的是她没有死,只是变成了行尸走肉。

时间在无意识者的领域中流逝得极为缓慢,千百年的光阴化作短短一瞥,直至,一道光芒将黑暗撕开裂痕。

痛觉再度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缓缓睁开眼,想要确信这不是另一场逼真的幻觉。

“醒醒,特蕾娅。”

在听觉习惯了身体的契合后,她听到有人在轻唤自己的名字。

好像,已经有很久被这样叫过了吧。

特蕾娅终于是彻底地睁开了眼,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双放在肩上的手,迫使那人不得不转头望向自己。大殿内的光线不算充足,但也能让特蕾娅看清她的脸庞……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但是不对,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以往举止青涩的少女了。

女人鬓角的发似乎长了些许,原本齐背的青丝在头顶处挽成一个柔顺的发髻。身段也更颀长了,秀美的身材被一身黑色劲装衬得凹凸有致,在黎明布施下的凉薄中她单膝跪地,向着特蕾娅浅浅微笑,精致得无可挑剔的眉眼间是一派罕见的绝世颜色。

现在的神音经历了数年了风霜磨砺,独属于强者的气度已然洋溢在举止间。

她轻轻地将特蕾娅扶起,让她安稳地靠在墙柱上。待稍作休息后,已经好几年未开口说话的特蕾娅出神地发问:

“我现在,还算是他们的傀儡吗?”

“曾经是,但已经不再是了,直接控制你的那位祭司已经身亡,刚刚我也帮你排干净了你体内的黑血。”神音细心地将特蕾娅脸上的血污擦干净,她的动作轻盈灵巧,显然是很熟练了。特蕾娅目光落在神音莹白却横布数道伤痕的手上,心上一紧。

她这么多年来肯定经历了不少吧。

“你……为什么还要回到亚斯蓝?”特蕾娅无力地抬起头来,“幽冥和霓虹早就不在人世了,你姐姐也是……这里,还有值得你记挂的事情吗?”

神音在特蕾娅提及姐姐时脸色有一霎那的黯然,但随即又恢复了平淡。“我说过,我不会从亚斯蓝永远逃开。”

特蕾娅失笑,摇摇头:“你可真是够天真的。”

“不,我当年对你说过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活下去,并回到这个国家……我还有必须完成的事。”神音从容不迫地整理好耳边微乱的发丝,潇洒地起身。“放心吧,接下来亚斯蓝还会面临好几场大战呢,你也要和我一起来,对付那些想要杀死我们的人吗?”

曾经缄默不言,隐忍待发的杀戮使徒,如今说出了自信十足的话语。

神音望着特蕾娅,像是在悠然等待一个早已确信的答案。

特蕾娅莞尔一笑。她的魂力以平稳的趋势恢复,黄金一股股地被吸纳入体内,乳白色的雾霭久违地在眼中闪烁而过。她,再度蜕变成了那个叱咤风云的女王爵。

虽然衣衫依旧褴褛,但是笑容依旧一如往初,明艳不可方物。

她向神音伸出手,神音回以一个了然的微笑。

“走吧,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才是最可怖的事情呢。你现在倒是挺厉害了啊……”特蕾娅感受着从神音身上传来的浩瀚魂力,突然发自内心地感到欣慰。“你要我以后和你一起战斗吗?可以倒是可以,但你要保证,以后无论面对再强的敌人也绝不会从我身边逃开?”

“我保证。”

神音的嗓音柔婉动人,她亭亭玉立的玄青色身姿伫于特蕾娅身边,而魂路中澎湃奔腾的力量再也不亚于她的王爵了。

两人并肩而立,从心脏的深处款款向阶梯上走去。两道绝美的黑色身影在多年的离别后,步调依然惊人的和谐。天穹中层层云彩漏出的曙光洒下,将她们周身都笼罩在耀眼夺目的明辉里。

但这却无法盖过,她们一同微笑时脸上所焕发出的光芒。

天光乍明。

破败扭曲的世界,也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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